回声和谷文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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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?声

傍晚的时候,大雁塔市场便显得分外热闹。各类店铺货亭及地摊,趁着闲散聚焦的人群,把这里充塞拥挤成一个无所不有的买卖世界。而其中不少人属于游客或漫步者,只是观观景儿,不花钱买得一阵自己的愉快心态。

这里倒是确有一处卖唱的地摊,卖琴声,卖歌,卖古老而粗朴的心音,圆圆拢起一个有艺术味的氛围,给人以美丽的寂寥。

操板胡的是一位双目失明的少年人,看那当作坐垫的包袱,粗糙的衣着服饰,可能是打从乡间来的。佝偻着腰在一旁扯嗓子的老人,一定是盲孩的父亲,其唱腔浊重而吃力。唱秦腔,唱眉户,从《辕门斩子》《周仁回府》《三滴血》到《血泪仇》《梁秋燕》及样板戏,大都是些著名的折子戏唱段。盲孩擅唱旦角,老人能扮黑头,子奏父唱,子唱父随,与角色与听众和谐,不时引爆出由衷的掌声。

如此买卖,不交手,不议价,正如其行话所言:“有钱的帮钱场,没钱的帮人场。”图个两厢乐意,有爱怜之心的人便解囊以助,一分二分,块二八角,一支烟,一颗糖,一个西瓜,卖唱者是少了不嫌,多则不拒。回荡久久的掌声,却是无价的报酬。

这盲孩与老人来自哪里,是黄河边的土原上,还是秦岭腹地的深山里?这父子有着怎样的身世,怎样的喜怒哀乐,怎样的生命观与艺术观?他们的村子富了没有,他们是富了还是在守穷,是来都市闲游还是卖唱糊口?这一连串的问题,多么费人思索!其答案,没有回声。

回声在空谷里,回声在黄土山原的沟壑间。记得家乡的自乐班曾经很红火,迷惑过自己一颗童稚而因苦楚早熟了的心灵。农闲时候,十里八里地聚结起乡间艺人,唱前朝古代的故事,也唱现实生活的心声。有位老艺人的板打得极好,据说他当年当脚夫学习打板,将驴鞍子上的皮盖垫就敲烂过好几副。如今,不知他过得如何了。自乐班名曰自乐,常为乡邻的婚丧乔迁生日过岁助兴,不取报酬,常客相待,有几盅烧酒一盘豆腐即可,图个乐哉。

如今那块黄土山原因办小煤窑变富了,家家有了电视机,就没人再操持自乐班的事了。各自为各自的主人,乡人间的关联密切而生疏,显得很微妙。他们有对生活的赞叹,也有难言的牢骚,精神领域有这个时代人共同的特征。过去的穷困与自乐班的苦笑,似乎是一个遥远复遥远的梦。获得的很多,同时也有失去的不该丢掉的东西。

卖唱人所歌的《寒窑》,也就在这大雁塔附近,抬脚可至。而戏里的情景当在眼前,子扮王宝钏,父演其夫,十八年离别重逢,其人情世故,夫妻恩爱,苦思焦盼,直唱得泣诉兼备,摧人心肝。卖唱者的故事,合理或非合理地渗入了别人的故事,也自然唤起听众某种审美的共鸣谐振,耳朵在听戏,心绪却驰骋于别的境地了。

也许仅仅是在听戏,品味其唱腔的韵味,甚至听不清歌词儿,只是被那调子醉迷了。懂行的人便操起闲在那里的一把二胡,加入了卖唱者的摊场,随盲孩的板胡嘤嗡地拉起来。看那穿着打扮,是不会与卖唱者三一三余一地分取赏钱的,只要过过瘾就足够了。这么一来,有人也自荐唱两段,唱《祝福》,唱《团圆》,蛮像一回事,博得卖唱者父子赞许,赢得听众一片喝彩声。有七旬老人也吆喝说,让我老汉也来几句,老了老了,高兴高兴,来段渐板,要硬音子!随后很漂亮地唱了两折,心满意足地告辞了。

这便也是卖唱的回声,一种美好的心灵的回声。这时候,买卖之事被人们忘却了,剩下的似乎只是纯粹的自寻乐趣,享受这一刻生活的诗意。是盲孩和他的年迈的父亲为周围的百十号人提供了一个场所,使这里的所有人都得到了愉悦和人生的慰藉。同时,也使这盲孩不孤独,不为黑暗所窒息,让精神在这种气氛里得到光明。老人也会因此不去为盲孩伤感,让一颗疲倦沉重的心得以稍许的安宁与爱拂。

据说修城河招民工,从秦岭山中一天就拥入城上万人,说是用乡里人的力气去挣城里人的钱。泥里水里滚爬一天,挣得五元钱,吃去两元,还余三元可以给老婆娃买条纱巾戴,多神气!常见到不少乡人聚于车站、城门洞、街头、路旁,多是些进城揽活干的民工。卖唱者的一部分忠实听众,当是这类客居都市的人们。有人在这里寻找异域情调,有人却捕捉乡音。

大雁塔市场有卖什么的就有买什么的,真是无奇不有。唯独卖唱者的生意最显红火,迟迟不散,属于一种美妙的买卖事。

年9月于大雁塔

《西仪报》年12月

来源:孟姜美友情提示:凡孟姜美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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